资本裹挟的乳业变局：头部与区域企业的较量

本报记者/蒋政

“即便是乳企龙头，依然没有太多的安全感。该行业的竞争壁垒并不高。”长期关注资本市场的香颂资本执行董事沈萌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

充分竞争的中国乳业，虽已产生两大巨头，但各个企业之间的竞夺依然肉眼可见：巨头们放眼未来，通过并购持续加码上游奶源建设；区域乳企着手当下，为了更好生存纷纷向资本市场靠拢；而随着保质期更长的超巴奶出现，全国性乳企有了可以同区域乳企在低温奶领域叫板的武器，新一轮的厮杀即将开始。

大浪淘沙过程中，有人出彩有人出局。辉山乳业重组计划尘埃落地，接盘者越秀集团筹划更大布局；凭借小白奶曾火爆一时的科迪乳业一蹶不振，控股股东已经被破产重整；养猪大户温氏股份正在筹划将乳业分拆上市，欲在新一个赛道寻求发展。

在中国食品产业评论员朱丹蓬看来，我国乳业格局不会出现太大变化，但行业正在经历分化。上游优质奶源被龙头瓜分完毕，区域乳企只能借上市放手一搏，一旦掉队就很难有翻身机会。

巨头为未来抢夺奶源

在乳业干了近20年的杨俊，2019年把自己的工厂卖给了君乐宝。之前他曾做过大型乳企的市场部负责人，后来自己成立液态奶品牌单独创业。只是，在大环境下，他最终选择妥协。根据他的观察，身边很多在内蒙古做原奶的朋友，这两年都把企业打包卖给了下游大型企业。

朱丹蓬将这种趋势总结为乳业巨头对优质奶源的竞夺。“乳业竞争升级，行业龙头提前规划未来，优质奶源已成兵家必争之地。”

梳理2020年各家乳企的动作，可以看出上述趋势非常明显。2020年12月22日，伊利股份发布公告称，收购中地乳业通过了国家反垄断审查，这意味着并购一事进入“倒计时”阶段；2020年12月2日，中国飞鹤发布公告，宣布完成对原生态牧业的收购。公告内容显示，飞鹤收购原生态牧业约33.42亿股份，收购完成后，飞鹤占原生态牧业总股份数的71.26%；2020年7月28日，中国圣牧对外宣布，同意向蒙牛全资附属公司Start Great Holdings Limited发行认股权证，股权交割结束后，蒙牛将成为其单一大股东。另有新乳业并购寰美乳业100%股权、优然牧业和三元接盘恒天然中国牧场等等。

回首过往，行业上下游很难做到利益共同体，上游原奶企业话语权较弱，相关企业抗风险能力较弱。“上述收购使得乳业下游和上游的产业链接模式初步形成，上游奶源企业规避市场风险和自然风险的能力得到提升。”资深乳业分析师宋亮告诉记者。

从当下经营层面来看，根据媒体援引国家奶牛体系的统计，国内奶牛存栏数从2014年的857万头下降到2019年的471万头。受疫情等多重因素影响，国内原奶的价格自2020年5月开始上涨，至10月中旬涨幅达10.67%。这使得乳企对当下奶源的需求凸显。

但在宋亮看来，巨头们布局上游奶源并不只是为了当下，而是着眼未来。“南方部分企业已经出现原奶短缺，中国奶源供应不足，未来奶源增长难度较大。为了保证未来5~10年的奶源，尤其是低温奶的供应，巨头们必须提前着手准备。”

多位业内人士提到，国内奶源并购的窗口期已经关闭，尤其是优质奶源基本上被龙头乳企掌握，行业集中度正在提升，接下来应该不会再大面积出现并购事件。

“龙头企业也缺乏安全感。乳业公司缺乏像白酒企业一样的品牌护城河，同质化程度较高，所以没有那么稳固的消费群体。即便是龙头企业，虽然品牌和规模很大，但实际竞争壁垒也不高。所以它们必须提前规划将来。”沈萌表示。

上市潮背后的生存难题

市场充分竞争的乳业，迎来了强者恒强的阶段。经过一年的发展，乳品行业市场集中度进一步提升。宋亮向记者提到，在2020年，伊利和蒙牛两家的市场占有率达到了65%，较2019年提高了5%。这意味着更多的中小企业市场面临萎缩。

对于区域乳企而言，受运输半径和保质期等因素影响，低温奶成为该类企业抗衡全国性乳企的产品。只是随着超巴奶的出现，这一市场蛋糕正被瓜分。

2020年3月，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发布新版食品生产许可目录，增加“高温杀菌乳”，即超巴奶，保质期可增至15天。这引发多家乳企前来布局。伊利、蒙牛、君乐宝、新希望等动作频频，持续加码超巴奶。

朱丹蓬认为，超巴奶是未来的一个趋势，它作为一个有技术特点和技术门槛的差异化产品，未来会取得较大的市场份额。

“2020年是众多乳企在超巴奶产品上进行结构调整的第一年。随着行业龙头的布局，未来3~5年，低温奶的比重会进一步加大，逐渐由当下的15%升至40%左右。”宋亮说。

这将为区域乳企带来很大的生存压力。多位业内人士提到，龙头企业已经开始做超巴奶，并直接挤压区域乳企的市场空间，区域乳企必须想出应对之道。从当下来看，上市成为很多区域乳企的选择。在2020年，区域乳企上市潮仍在延续。其中，乳企益生菌原料供应商科拓生物、“乳酸菌饮料第一股”均瑶健康、“进口牛奶第一股”品渥食品、炼乳第一股熊猫乳品等均已成功登陆资本市场。

另外，河南花花牛、内蒙古骑士乳业已经进入上市辅导备案阶段，江西美庐股份、DHA原料供应商润科生物IPO申请文件已获受理，老牌乳企完达山正式启动IPO进程，养猪大户温氏股份筹划将乳业分拆出去并独立上市。

根据上述企业披露的相关招股文件不难看出，产能扩张和营销渠道的构建是它们募资的主要目的。河南一家乳企负责人对记者表示，通过上市可以获得更多融资，企业更有底气去对抗大型乳企的渠道下沉。

宋亮认为，区域乳企寻求上市，一方面是寻求资本的力量，抗拒大型企业的收购和经营压力。另一方面，如果无法抗拒被收购的趋势，上市是在收购谈判中一个非常好的筹码。

这多少有些显得悲壮。对于那些无上市意愿的区域乳企而言，如果错过机会，可能就很难赶上前进步伐了。“区域乳企深耕根据地，具有区域性品牌黏性，业绩也基本上具有一定稳固的基本盘，但如果不上市，就很难和那些已经上市、志在全国的企业竞争。”沈萌说。

不过，成功上市并不代表日后发展无虞。曾经凭借小白奶火爆一时的科迪乳业，在2020年并未迎来转折。科迪乳业的控股股东科迪集团已经被债权人申请破产重整。而该公司自2019年曝出被违规占用资金后便被立案调查。

“上市并非企业发展的终点。区域乳企应该计划好上市的目的和需求，只有明确上市合理的目标才能保证企业的正常发展，如果仅仅为了上市而上市，对于乳业这种重资产的行业来说，是毫无意义的。”乳业专家王丁棉此前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