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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壹条电影(ID:ytmovie666),作者:壹哥,题图来自电影《沐浴之王》

看完《沐浴之王》,第一个想到的片子,是17年那部《绝世高手》。

两部片子本身没什么关系,但看着卢正雨、易小星两位内地较早一批“短视频网红”,依然执着地保有大银幕的喜剧梦想,感受,还挺复杂的……

好的一面是,比起处女长片《万万没想到》,作为导演的易小星,的确进步了——这是实话——电影技法、电影感,包括讲一个还算完整的故事,这些属于电影思维的东西,都比上一部强了很多。

问题自然就是,电影思维进步再多,终究还是压不过,骨子里的网剧逻辑啊。

当然了,对大部分买票的观众,笑没笑,才是评价一部喜剧的唯一标准——所以猫眼淘票票还是有8.8的高分。

我对国产喜剧绝无偏见,对《沐浴之王》,手抖还能给个6分的及格,电影本体也没有太多很值得一聊的东西。之所以在公映快一周之后终于决定聊聊,唯一目的就是,想把三年前说给卢正雨和《绝世高手》的那句话,再对易小星说一遍:

知道在大银幕拍喜剧很难,但还是拜托,咱们真的,别再模仿周星驰了。

一、易小星比卢正雨聪明在哪?

还是先说说,《沐浴之王》的优点。

或者说,相比卢正雨,同样以网剧思维起家的易小星,聪明在哪。

当年的《绝世高手》,不知各位还记得多少,宣传时声势很足,爆款相十足,但暑期一公映就露了怯,最后勉勉强强过了亿,在猫眼淘票票这样打分宽容的平台,也只有7.5分左右的低口碑。

为什么惨败?

一句话,从一开始就没搞清楚,现在的主流观众想看什么。

作为周星驰的超级粉丝,卢正雨从结构到细节无限模仿《功夫》不是问题,把大多数笑点集中在致敬与怀旧上,才是口碑票房双输的致命原因。

比如下面这个借老歌《说句心里话》的梗,我的确是笑了,但更年轻的观众,可能真的就是一脸冷漠……

再比如范伟、仓田保昭两个配角的表现,我也被逗乐了几次,但年轻观众,又有多少认识仓田保昭?对范伟的cosplay又能get多少?

这不是苛责,这就是代沟。

既然你是拍商业电影的,服务好当下主流观众,天经地义。

《沐浴之王》显然吸取了教训:

易小星聪明就聪明在,他没有沉浸在处女作时的自恋与玩梗,目的明确,自己根本不重要,服务好主流观众是第一位。

于是,阶级矛盾、失忆谎言、家庭温暖、兄弟情深、以弱胜强,整个一套流水线做下来,没亮点,但胜在工整明白,观众看起来毫无门槛。

末了,再包装一个博大精深的中国沐浴文化,关于搓澡的一二三四五写到台词里,差异化有了,好感度也高了。

以及,难得有机会挑大梁的乔杉,撑起了全片的大部分笑点,换个演员,整体笑果一定大打折扣。

优点大概是这些。

下面,该谈谈周星驰了。

二、《沐浴之王》比《食神》差在哪?

《沐浴之王》和周星驰的《食神》很像,不少人应该都看出来了。

周星驰的史蒂芬·周一个人物,被拆分成了彭昱畅的混蛋富二代和乔杉的落魄搓澡工,两人合在一起,完成了从跋扈到潦倒再到重新奋起的人物成长线。

从片名到整个故事的起承转合,大概都能从《食神》中找到对照。

我不想具体列到底有哪些细节了,感兴趣自己去对比,反倒更想问个问题:同样都存在逻辑不顺的问题,为什么《沐浴之王》的逻辑问题如此扎眼,《食神》却可以被我们多数人主动忽视?

《沐浴之王》的逻辑问题,主要集中在彭昱畅这个人物上:

乔杉和彭昱畅的矛盾由头,是因为彭在翼装飞行前,想要搓个澡放松放松?这是什么富二代的奇葩习惯?

后来失忆被乔杉忽悠去搓澡,随便搞点乐队打碟直播轰趴,快要倒闭的澡堂瞬间就活了?这又是哪个平行世界的创业奇迹?

再之后,从记忆找回基本就是一路强行,最终靠着奶奶+兄弟的硬煽情,成为虽败犹荣的搓澡王。所以就是告诉观众,街头随便练几天的中国业余师傅,单手也不输一身肌肉的韩国专业师傅?

有一说一,《食神》的故事其实也不乏逻辑问题:

比如史蒂芬·周被人陷害,堂堂大富豪,一夜之间就身无分文沦落街头?

比如为了重新夺回食神宝座,头绪全无就独自跑到大陆,寻找什么野鸡中国厨艺学院?而且为什么是湖南?

再比如结尾食神大战,各种做菜比拼内力不说,最后忽然来了个观音菩萨显灵又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很多人——比如我——忍不了《沐浴之王》的糟糕逻辑,看《食神》却看到笑中带泪?

爆浆撒尿牛丸也好,黯然销魂饭也罢,这些念念不忘的经典记忆,其实也都只是表面。

我直接说答案吧:

因为周星驰个人痕迹较重的喜剧,骨子里,都是悲剧。

还是对比《食神》和《沐浴之王》:

史蒂芬·周所处的,是怎样一个世界?富人尔虞我诈,虚伪作秀,对下面人的羞辱打骂更是毫无底线;穷人又丑又憨,粗鄙无知,动不动就自相残杀。

说白了,无论穷富,都是十足的恶人。

即便满是人性闪光点的火鸡姐,也只有最后整容变美了,才能得到食神的爱。

好笑是好笑,但这笑中,也满是心酸的泪水。

《沐浴之王》的世界呢?

彭昱畅一上来是很混蛋,乔杉更是大好人被骗得要卖澡堂。但这些东西完全都是浮于表面,做做样子。

彭昱畅有多混蛋?无非就是对搓澡师傅无礼,而且还是因为被戳中了内心的痛处。

乔杉被骗得有多惨?不还是和奶奶妹妹一家三口好吃好喝过着,生活看起来,也没什么影响。

有人说奶奶不是要治病吗?没错,但电影并没有把重点放在生活之难上,奶奶的病更多也是喜剧化呈现。

后来的一切发展,就更加理想化。

其他细节不提了,单说富二代和搓澡工真的结成兄弟,澡堂子还开到拉斯维加斯,这种童话般的情节,就只会出现在电影里。

还是要强调一句:

对比这些,不是说《沐浴之王》这么拍就不行,更不是搬出周星驰以大欺小。导演水平不高,野心也不高,观众看个乐呵,各取所需,没什么不好。

我想说的是:

虽然它大量借鉴了《食神》(还有其他港片,如《呆佬拜寿》《吉星拱照》),但本质上,《沐浴之王》走的是好莱坞合家欢喜剧的路子,和周星驰喜剧,完全是两个气质。

我郁闷甚至生气的点,在这:大家既然走的是如此泾渭分明的两条路,为什么还要强行模仿呢?

三、为什么周星驰是不可模仿的?

各位受周星驰影响巨大的内地喜剧人,致敬够多了,就,放过他吧。

而且,周星驰喜剧,你喜欢不喜欢无所谓,但得承认,它就是真正的世间独一份,是不可模仿、也不可复制的。

我们仔细分析会发现:

但凡周星驰个人烙印较重的喜剧作品,不光骨子里是悲剧,连表面上都可以说是极其残忍的。

而很多人,是到近十年的《西游·降魔篇》《美人鱼》,才真正感受到他的这份残忍。

文章的唐僧被一根根拔去头发,黄渤的孙悟空丑陋残暴,被抓捕的美人鱼满身伤口触目惊心。

包括《食神》中,风光的食神,对员工无尽羞辱,那种恶劣表现,已经超出了做人的底线。

落魄的食神,又在街头被穷人各种暴打,直接昏死在满是垃圾老鼠、路人随地小便的街角。

看着这样的画面,你心里会觉得,这么拍是不是有点,过于残忍了。

但周星驰,就是要把生活中的这些残忍、丑陋、不堪、绝望,拍出来给你看。

这些,是如今的国产喜剧绝对不会触碰、也没有能力触及的。

周星驰电影中的人物,常常显露出一种“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混不吝——很多笑点就是这么来的;但这背后,往往又藏着一种“老子毁灭给你看”的悲怆——很多泪点就是这么来的。

越是反复看他的喜剧,我就越能体会到影评人梅雪风形容的,那种“打断骨头连着筋”的痛感。

什么意思?

看《功夫》中的那根棒棒糖,就全明白了。它既代表了阿星童年的善良,又代表了他长大后成为街头混混的堕落与沉沦,更代表了他对生活最后的那点坚持。

阿星的人生看起来如此失败,如此可笑,却又如此让人绝望,让人心痛,让我们刚刚笑出的眼泪,又迅速掺杂了很多悲伤。

这样的周星驰,任何电影商人们刻意的模仿,都与亵渎无异。

事实上,从去年《新喜剧之王》的票房表现来看,周星驰或许还是那个周星驰——依旧残忍冷酷血淋淋——但这个时代,显然不再是属于他的时代了。

一个对比:

《新喜剧之王》的豆瓣评分,5.7;

《沐浴之王》的豆瓣评分,6.6。

无意挑事儿,只是感慨:

如今,从短视频到长片,所有美化后的、剥除了残忍一面、镀上一层美好滤镜的喜剧,真的让你我,开心了吗?

如果开心,那不妨就让周星驰和他的喜剧,慢慢被遗忘在风中吧。

只是,拜托,请别再模仿他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壹条电影(ID:ytmovie666),作者:壹哥,文中图片来自电影《沐浴之王》《食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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