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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神经现实(ID:neureality),作者:the school of life,译者:企鹅多里安,题图来自:Pexels 

大约一半的人在一生中或多或少都会受到抑郁的影响,然而抑郁这种心理疾病常常被我们错误地理解,从而无法得到正确的治疗方案。

很多时候我们之所以对于抑郁束手无措,其实是没有真正理解抑郁的本质。我们常常把它和另一种症状表现相似、但我们更为熟悉的心理状态混为一谈:悲伤。面对抑郁的时候,我们经常习惯于通过对悲伤的理解寻求方法,但同样的方法对于抑郁很可能并不适用

由于这一点,抑郁症患者经常要遭不必要的罪。

表面上看,悲伤和抑郁的表现形式的确很像:体验着这两种状态的人都会不愿意和外界接触、变得无精打采,并且对他们曾经的正常生活感到陌生。但是有一件事情可以将二者明显地区分开来:一个悲伤的人知道自己为什么感到悲伤,而一个抑郁的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抑郁。

悲伤的人可以轻而易举地说出困扰他们的事情,比如“我的奶奶去世了,我很伤心”,或者“我刚被炒鱿鱼了”“我被朋友针对了”,诸如此类。虽然说起来很让人出乎意料,但这样一个简单的举动有时却恰恰是一个抑郁的人无法做到的

他们可能状态不佳深陷低谷,甚至稍有不慎就会哭出来,却依旧常常无法确定地指认出卷走了他们生活意义的凶手。“生活本来不就没有意义吗?”他们会这样说。和悲伤的人不同,抑郁的人并不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抑郁。他们的抑郁先于原因。

由于抑郁的人无法为自己的情绪找到具体的原因,时常被他人认为是玻璃心、骗人同情、夸张了自己的情况。朋友们可能一开始还热心试着帮他们找出情绪背后清晰的、可以解决的问题,但他们的努力最终会因为没有进展的挫败感无疾而终。实在被逼问得没办法的时候,抑郁的人可能会把一些荒谬或者听起来微不足道的理由当作救命稻草,以此解释导致了他们抑郁状态的原因。

– Matt Chinworth –

他们可能会说,反正地球在75亿年后也要被太阳吞噬的,所以今天的工作没有任何意义。又或者他们会因为自己刚刚摔碎了一个玻璃杯,所以觉得一切都没了希望,生命也毫无意义。

看到了这种令人费解的状况,人们可能会听从一种说法,那就是抑郁根本不是心理状况导致的问题,而是脑内化学物质的某种不平衡的表现,因此最有效地帮助他们的方式就是药物治疗。这样的观点挣脱了社会、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是医药产业喜闻乐见的,同时也让那些忧心忡忡,渴求快速、有性价比的解决方案的家庭、学校、雇主们松了一口气。

然而,还有一种虽然更慢、做起来也更艰难,但是长期来讲可能会有效得多的方法——心理治疗,心理治疗对抑郁的理解可能比其他很多方法都深刻得多。和抑郁的人自己认为的不同,心理治疗最基本的预设在于:抑郁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原因是存在的。

抑郁症患者对于一些难以开诚布公地讨论的事情感到困扰,因而将这些事情推出了显意识之外,但是这些事情在潜意识里还是能对他们造成整体的伤害,为他们带来无穷无尽的虚无感。对于抑郁的人来说,直接意识到这些问题让人实在是太难过了,于是比起具体对哪件事感到烦扰,他们的潜意识会干脆选择让他们对所有事情都失去兴趣。抑郁是忘记了问题源头的悲伤——忘记的原因在于真实的记忆会给人带来难以承受的痛苦与失去感。

那这些真正的问题源头可能会是什么呢?也许是我们选择了和错误的人结婚,又或者我们的性取向和自己预期的截然不同。再或者,我们对童年时期自己父母的疏于关爱感到愤怒。为了维持内心脆弱的平静,一个人就会“选择性不去意识到问题”,尽管这个“选择”感觉更像被逼迫的结果,被迫进入抑郁的状态,而不是勇敢面对问题的源头。令人恐惧的开悟和无休止的麻木,我们选择了后者来保护自己的内心。

更复杂的是,抑郁的人一般并不会真的清醒地认为自己缺乏对问题的洞见,更多时候他们其实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对自我理解的缺乏。让问题雪上加霜的是,如今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们,他们“只是抑郁了”,就像一个人“只是身体上生病了”一样。

还是那句话,医药产业,无法负担精神病患的机构和环境,以及一些与抑郁者亲近但不希望他们思考太深刻,去意识到自己问题的人,一定格外喜欢这样的说法。

在悲伤和抑郁之间还存在另一个区别。悲伤的人对外界的某件事情感到悲伤,但这种情绪的对象大多不会是自己。他们的自尊水平不会被悲伤影响,而抑郁的人通常容易产生自怜自艾的情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自我歧视、愧疚感、羞耻感,和对自我的厌恶,而这些情绪堆积到顶点甚至会让人产生自杀的想法。

心理治疗认为这些强烈的自我仇恨的源头在于指向外界,但又不能向外发泄出来的愤怒。这些愤怒可能原本指向防御机制太强、不断拒绝性生活的伴侣,可能指向一个小时候羞辱过自己的家长,现在却都被转移回了抑郁者自己的身上,并开始对他们造成伤害。

“X这个人让我失望透顶”的感受被转换为了另一种虽然不愉快但更容易忍受的“我是个不值得爱、招人讨厌的废柴”。怨恨和维护自己的权益是有风险的,因此,作为防御机制,我们就可能把厌恶的矛头对准自己。

– Matt Chinworth –

另外值得注意的一点在于,在很多案例中,抑郁往往和一种与之截然相反的、欢欣的心境结伴而行。这种心境被叫作“狂躁”,也是“躁郁症”(躁狂与抑郁双相情感障碍)一词的来源。如果不细看的话,这种狂躁的表现和快乐似乎有点像,正如抑郁看起来和悲伤相像一样。

然而从某一种角度来看,狂躁和快乐的关系与抑郁和悲伤的关系几乎是相同的。它们的共同点在于,身处狂躁和抑郁中的人都遗弃了对自己的准确认识。

狂躁时,一个人会感到欣快,却失去了深入探索内心,找到痛苦的真相的能力。这也能解释狂躁者们的主要特点之一:他们习惯于和自己剥离开来、说话快速但缺乏内容、锻炼过度、不间断地工作,或者疯狂购物——所有的这一切都似乎是在逃避暗藏的悲伤、愤怒,以及丧失感的手段。

这种分析方法能带给我们关于治疗的新灵感。也许抑郁中的人们最需要的正是一个找到问题根源的机会。一般来说,如果想要实现这个目标,那么一个耐心、能够提供大量支持的倾听者是必不可少的。

当然了,如果应用得当,那么药物对抑郁者是能够起到帮助的,因为它们可以让抑郁者的心情暂时提升到能够面对一场完整对话的程度。药物就像灭火器,把让人无法接近现场的危险火焰暂时压下去,但最终解决问题的还是面对起火点——事情发生的原因。

只是,脑中的化学平衡既不是问题的起点,也不是问题的终点。抑郁者感受的绝望的本质源头还是在于未得到消化、未知,更未得到解决的创伤。我们在用理智说服他们相信生活的美好之前,先要允许他们去感受、回忆曾经受到的伤害,让他们从根本上理解自己情绪们的正当性。他们应当被允许表达自己的愤怒,并将愤怒传达给正确的目标,不论这有多么困难。

抑郁治疗的目标是将一个抑郁者漫无边际的绝望转为有具体指向的悲伤: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也许那是一段婚姻,也许是得到父亲的爱的渴望,也许是事业的问题……不论对问题的发掘多么令人痛苦,这样的过程都是必要的,因为比起具体的痛苦,我们更应该惧怕的是没有指向的痛苦对整个人的摧残。

我们每一天的生活里都充满了让人恐惧的事情,而这也是为什么经常性地感到悲伤是完全正常的。但同时,这个世界上也总有刚好足够多的美好和希望,只要我们允许自己去了解和理解自己的痛苦和愤怒,只要我们用正确的方法哀悼我们的失去。

原文:

https://www.theschooloflife.com/thebookoflife/on-depression/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神经现实(ID:neureality),作者:the school of life,译者:企鹅多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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