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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Sharon McCutcheon on Unsplash,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非凡油条(ID:ffyoutiao),作者:老油条,编辑:养乐多

美国疫情到现在也还没摁住,每日新增人数眼看着稍微下来了点,但一个不小心还是会超过2万。如果说是世界上有什么国家是真的被新冠病毒困得缠绵病榻,那非美国莫属。

这必然会导致经济运行模式产生变化。宏观层面的变化我们已经看到了,无限量QE和失业/中小微企业扶助这一类权变的政策上得很快;在微观层面,则是美国人的消费明显降低,已欠账款的坏账率提升,居民个人储蓄率也逐步上升了。

这是一个异常现象。毕竟在我们这代人的认识里,美国人就是不愿意存款的,提前消费才是美式生活方式的精髓,而傻乎乎地存款似乎是一种神秘的东方宗教仪式。

这还要拜我们这代人在《政治与经济》中学课本上看到的那个中美老太太对比的故事所赐。故事里的中国老太太存了一辈子钱终于买上了自己的新房,而美国老太太还是个大姑娘的时候就已经住进了大house,临死前把贷款还清,享了一辈子福。

后来这个寓言还有了衍生的叛逆版本,说每一个享福的美国老太太背后都有一个认真存款的中国老太太维系着银行系统的收支平衡。仿佛爱存款的中国人民已经成为了全世界消费主义的坚强后盾,让不少一个月只能存500的人体验到了当救世主的快乐。

现在我们都知道了,这两个故事都是编的。但也不能说故事就一点影儿都没有。

在1980年代以后的几十年里,如果只看美国的个人储蓄率这一项,你的确会发现这个国家好像没有存款的意识。

举个不近不远的例子,2017年美国劳工统计局年报显示,当年美国家庭户均收入(税前)为73573美元,户均消费60060美元,两相一减为13513美元。这还是税前的节余,把个税交了,再做点慈善(北美慈善业很下沉),一年多不下几个钱,储蓄率自然高不了。

但再使劲想想你会发现这事有点不合逻辑。

美国在发达经济体里是一个典型的低福利国家,在教育医疗社会保障等领域,比起欧日都要逊色许多(非要拿国内跟美国比较的请慢走不送)。别的不说,美国大学生上学是要付学费的,只是比外国学生便宜点,但一年也要一万美元出头,这教育负担其实比中国大学生都重。

国家管的事不多,老百姓真就放心一个个经济裸奔?

当然不是这样的,美国人虽然心大,但基本的求生欲还是有的。自从08年次贷危机以后,美国的储蓄高峰期就来了,2012年居民个人储蓄率一度高达9%,后来略有回调但也没有跌太多,始终在8%左右。可见危机确实会让人产生存款的欲望,美国人也不是当年吴下阿蒙,而变得会存钱了。

另外,美国还有一种隐形储蓄,是中国人所不熟悉的,也就是商业养老保险。这一项的正式名称叫做个人储蓄养老保险,在美国人正式退休之前以支出的形式存在,但它事实上也是一种储蓄,面向所有70岁一下有收入人群开放,70岁以上的老人就可以开始取钱了。

两项加总,在疫情开始之前美国的居民个人储蓄率至少在10~12%。

那么“爱存钱”的中国人会比老美好很多吗?这完全取决于你选择了什么样的口径。

目前统计居民储蓄率一共有三种口径:

第一种是国民储蓄率,包括了居民储蓄、企业储蓄和政府储蓄,在中国这个数字是45%+;

第二种口径是居民储蓄增加额/可支配收入总额,也就是全国人民今年存了多少钱除以全国人民的年收入,在中国这个数字是12%+;

第三种口径是居民储蓄增加额/GDP,也就是全国人民今年存了多少钱除以今年的国内生产总值,会比口径2更低,在中国这个数字是5~6%。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反正我认为只有口径二是唯一能真实反应居民储蓄率当下情况的数字,和美国人统计居民储蓄率的口径也统一。而拿口径二的结论和美国相比,中国人并没有显得更“爱储蓄”。

至于口径一,是很多自嗨学者喜欢用的数字。但把企业和政府储蓄都算上,到底能反映出什么居民储蓄来?国民储蓄卷包会一起和其他国家的居民个人储蓄比,这不是欺负人么?

如果你承认中国的居民储蓄习惯好,那么也得承认美国人现在也是一个擅长储蓄的民族。至少从数字上看,美国的居民储蓄并不是很多媒体所描写得那么糟糕,他们不爱储蓄的刻板印象可以消除了。

但正如中国有自己的国际一线都市和连片贫困区,国情不可一概而论一样,美国见高的国民储蓄也不是平等的。目前美国经济学界的主流观点是,这种高储蓄率(相对90年代3%的低点来说)是财富集中的副产品,而不是国民收入普涨的结果。

这也很好理解,对于那些站在财富顶端的超级富人来说,赚钱总是比花钱快,优质的投资项目也总是不够用的,多出来的钱就只好存起来。而一个富豪存1000万,就能与1000个零存款的流浪汉“平均”出一万的存款来,居民总储蓄率就这么被拉高了。

真实的情况是,富豪在一千万一千万地存,20%的赤贫家庭连400美元的救命钱都攒不出来。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有很多,但这更多是属于福利经济学和资本主义批判的内容,我们这里就不多展开了。

总之一个老生常谈的论点是,人类获取能量和信息的方式都没有质变的情况下,劳动回报率会逐步低于资本回报率,资本之间又会相互兼并,连减税都变成了劫贫济富人,马太效应越来越明显。最终结果就是中产阶级一撕两瓣,贫富对峙格局形成,所有统计口径中的算数平均数都变成了笑话。

先别急着笑。美国的贫富分化对美国和世界都不是个好消息,它其实是一头已经狂奔了至少20年的灰犀牛,疫情只不过是推了这头犀牛一把,让它直接骑了所有人的脸。

如果我们把一个社会中的人群按照财富占有值分成富、中、贫三个档次,你认为他们中对消费环节拉动最大的是谁?

答案是中产阶级。富裕人群可能会买一辆保时捷,但这辆跑车对汽车产业链的拉动价值远远不如100个中产家庭各买一辆别克。当然这里的中产定义其实很宽泛,不一定要是广告里那种油头粉面的成功人士,能在县城里开个生意兴隆的理发店,也就算是中产了。至于穷人,出门靠电三蹦子,贡献也比较有限。

以上是汽车领域,但几乎在任何一个消费领域中,中产阶级对产业链的贡献都是最大的。他们的收入足够负担试验性的产品,又对价格比较敏感度,能促进技术改革和产能换代。这也是为什么几乎所有的消费品都在设法做中产的生意,豪华品牌要下沉,低端草根想做高形象,背后的瞄准的都是中产钱包。

可以说,一个消费主义社会的闭环,靠的就是足够规模的中产。

这群人在美国经济里扮演的角色尤为重要,因为美国就是一个靠消费拉动的国家,三驾马车里“消费”一项对其国民经济的拉动贡献达到了6成。美国中产阶级近年来一直都在慢性死亡,这也意味着“消费”马车减速。

疫情之下,中产的消费信心则受到了进一步的打击:

今年3月的数据,美国居民储蓄率已经达到了13.1%,是自80年代以来的新高。4月数据还没有出来,但人们普遍认为随着疫情延续,储蓄率还会不断攀升。

与之匹配的,是消费严重萎缩。信用支付巨头VISA在美国4月的支付量暴跌31%;纽约联储也报告了前所未见的高坏账预期,4月错过最低债务偿还的概率飙升到16.2%。居民的个人消费在疫情重压下的经济停摆、高失业率中,已经濒临崩溃了,只能诉诸储蓄以求自保。

这储蓄率一上去,再想下来可就难了。以美国对疫情的控制能力来看,可能一直到疫苗出现之前,消费都不会显得太积极。而在美国这样一个消费强国,所有个人部门的消费降级,最终都会明显对国家经济账面造成影响,恶性循环的巨轮开启。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非凡油条(ID:ffyoutiao),作者:老油条,编辑:养乐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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