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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开有些愤慨:“婚姻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但是你生活得再好,就因为没结婚,别人就会觉着你一文不值,是失败者,就用同情、怜悯的眼光看着你。我觉着挺可悲的,一个女人的幸福为什么要由婚姻决定?上学是干什么的?努力工作是为了什么?”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零度往上(ID:farmercomcn),作者:巩淑云,编辑:大云、余瑶,美编:刘念,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夜里1点钟,辛开神秘地看着我:“不知道我们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聊到这么晚了。”

她看我很疑惑,痴痴笑道:“过年我就有对象啦!”

“今年过年啊?做梦去吧!”

毕竟,说这话时已经五月底了。再者说,“今年过年是我的底线”这种话,她每年都会强调好几遍。

辛开是我的高中同学,今年33岁,在老家县城一所公立小学当英语老师。只要我一回家,她就会来找我玩。其实就算我不回家,她也经常去,因为最近几年我的父母和哥嫂频繁给她介绍对象,虽然都没有成功,但大家乐此不疲。

“我不抗拒婚姻,相反我很渴望结婚。但我不想将就。”这是她相亲五十几次之后对我说的话。

“在小县城里漂着”

“相亲,就是把家庭、工作、长相放在一个天平上称。”她停了一下,又说,“但我没想到家庭出身会这么重要。”

身经百战,辛开已经总结出相亲鄙视链中男方眼中的“顶端女”:家是县城的,父母是在单位里上班或退休的,女孩是公务员或者老师,外形要好,最好是独生女。

 “相亲之前,都是先问对方家是哪里的,家里是干什么的。我有时候觉着,带着这种出身‘原罪’,连和一个男的相亲的资格都没有。”

辛开家在离县城近20公里的一个村里,一方水土一方人,她有时候说话会偶尔冒出那个镇上的口音,而且她这个年纪管妈叫娘。高中毕业的那个夏天,我去她家里住过几天,父母年轻,有个小几岁的妹妹跟在我们屁股后边傻乐,有牛有羊,因为村里有山,她们家种的西瓜特别甜。记得那些日子特别热,但是在山里玩的时候,脚踩在水里,蝉鸣不断,打到身上的阳光已被茂密的树叶筛成小碎块,无忧无虑,很是惬意。

辛开村的山顶

前几年房价还没疯涨的时候,辛开本打算靠家里资助在县城买套小房子,但她娘怕她买了房以后就安稳过自己的小日子而不想嫁人了,所以就没同意。这么一耽误,房价涨了,屈指可数的小户型房子也没了。毕竟县城里盖房子不会考虑日益增长的单身青年的需求,房子越盖越大。这些年她一直和同事租房子住,吃学校附近一家医院的食堂,每周末开车回家。

她说自己就是个“县漂”。

最近几年,“县漂”女孩逐渐增多。大城市压力大,再加上家人的劝导,在县城里考个公务员、当个老师,生活会非常安稳。前几年教师扩招,老师的工资也大幅提高,而且女生当老师是婚恋中的绝对加分项,所以年轻女老师骤增。

据辛开计算,在她的学校里,年龄跟她差不多的未婚女老师还有十几个。对比起来,男孩回到县城的相对较少,而且回来的多是县城里有关系、有门路的男孩。她颇有经验地说:“农村男孩子一旦上了大学,对他们来说回到县城和在大城市工作是一样的,因为都没什么关系和途径,而且既然出去了,就不如在外闯荡。所以回到县城工作的男女比例是不一样的。即便回来了,很快就被单位里各种媒人‘护’住了。至于县城男孩,有的没什么工作,长得还行,就狂得要命。要是条件好一些的,想都不用想了,早就被‘抢’了。县城和村里、上班和无业、丑和俊,就这几项排列组合嘛,我的合适的群体是村里考到县城上班的,最好是长得好看一点的,但真的是屈指可数。”

辛开和同事们聚餐合影

2018年,辛开村里连续五个女孩出嫁了,用她的话说就是“呼哧呼哧都结婚了”。现在,辛开是村里最大的单身女孩。像其他村一样,村里还有很多男青年没有结婚。辛开从未提起过儿时的小伙伴,更不用说青梅竹马了。原来,她的姓在她的村里是小姓,她爸爸是个特别老实的人,加上她家只有两个女儿,所以她家在村里势单力薄。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势利的眼光会从大人传导到孩子,小时候同班的小孩子都欺负她,直到她去镇上上了中学才好一些,后来她终于可以通过上学逃离这个她毫不留恋的村落。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娘和她看起来都非常爽快刚烈,也让她有了坚决不嫁本村男孩的决心。

正因此,村里回不去,县城工作稳定,其他地方去不了,像被两头堵在了县城里。

辛开村里的小广场

县城太小了,每次相亲都是一大屋子亲戚朋友围着两个人打量了再打量。有时候两个相亲的人还没了解对方,就被七大姑八大姨给说懵了。很多时候是被七嘴八舌地逼着往前走,或者好不容易有的感觉被七嘴八舌说没了。同样,也因为县城太小了,就会有很多比较。最后能找个好的还行,要是找个不好的,就会冒出各种风凉话,比如还不如我给介绍的那个呢,还不如谁找的那个呢,我以为能找个多好的呢!

因为县城太小了,一个“剩女”,就是一个八卦舆论中心。前一阵子谣传辛开拒绝了一位男老师。其实就是一个同事向这个男老师提了一下,同事后来又跟校长说了。校长来问,辛开有点不好意思,最后就谣传成这样。甚至有一次她和一个相亲对象正处在相互了解阶段,学校就谣传她快结婚了。辛开觉着,没复学也挺好的,谁也不用见。现在复学了,这个问那个问,虽然都是关心,但每问一次都是压力都要扎一次心。

“在小县城里就这么漂着,我觉着都快抑郁了,四面八方都是眼睛,无处可去,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也没什么不高兴的事。”

“为什么找个合适的就这么难”

辛开高中时是一个“说书人”,只说言情小说和言情剧的那种。她比大部分同班同学大一岁,而且成绩特别好,大家都尊称她“开姐”。高二那年,女生住的是大通铺,几十个女生齐刷刷躺下以后,都会说“开姐开姐,讲一段啊”或者“开姐开姐,接着讲啊”。有次讲到男女主正要表白的时候,班主任一脚把门踹开了,辛开被批评了一顿以后,第二天晚上还是抓住班主任查寝之前的间隙,争分夺秒地给大家讲故事。那些冬冷夏热的艰苦岁月里,熄灯后屏息听开姐讲言情故事的时刻,让这群少女对爱情和未来充满了向往。据辛开自己说,上大学以后她敞开了看小说,看遍了图书馆所有的小说。但是万万没想到一肚子爱情故事的她,在30岁之前竟然是母胎solo。

“可能就是因为脑子里的故事太丰满,所以把眼前的生活过瘪了吧。”她自嘲道。毕业之前,辛开的情感历史可谓一片空白。她从未轰轰烈烈地谈过一次恋爱,也没有表现出对恋爱有多么渴望,甚至也没有强烈地喜欢过哪位男生。即便初中的时候暗恋过一个男孩好几年,也是单纯觉着那个男孩有点好看,不主动,不联系,也不表现,没有任何小说里的桥段,就是那种淡淡的、纯粹的、怂怂的暗恋。于她而言,他们毕业了也就毕业了,他结婚了也就结婚了,仿佛那个人就是自己欣赏的一幅画,远远看看,不激动,不伤心。

最近提起这个男孩,她找出了他当年的照片,的确很帅,我们狠狠夸赞了一番。之后她又找出这个男孩现在的照片,不出所料,男孩的肚子一看就是被扎啤和烧烤撑大了,当年的酷劲俨然变成了大叔的沧桑。她得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看着他变成这样,我也就死心了。”一个这么干瘪的暗恋故事,也只有在她这么苍白的情感史中才侧面反衬出这些许波澜。

2012年,辛开刚大学毕业不到一年的时候,她表哥给她安排了第一次相亲。那时候她觉着自己还那么年轻,对爱情充满幻想,也自信自己没必要相亲,所以没当回事,甚至会有些抵触和戒备。她当时是矛盾的,害怕如果两个人聊得还行,也能结婚,万一就此稀里糊涂结了婚,人生也就这样了吧。当时她在市里,没考公务员、事业编什么的,她觉着人生充满了很多可能。渐渐的,她发现孤身一人在市里并没有想象中多彩,没什么朋友圈,也没有遇到爱情,也开始接受了相亲,并在相亲中越挫越勇。接受相亲,于她而言就意味着接受一种既定的生活。于是她考了县城小学的老师,获得了稳定 的工作。

 “我也没想到,相亲之战,我打了八年。”然而八年里,她也没遇到真爱。“为什么找个合适的就这么难呢?”她呼噜着自己乌黑的头发感慨着。我看着她,工作稳定,乐观向上,大大咧咧,长得不错,白白净净,一笑还会露出一颗小虎牙。

辛开在办公室

“不相亲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奇葩。即便不是奇葩,一想到要和眼前这个人共度余生,我都觉着可怕。”说起自己那些相亲经历,辛开有些哭笑不得。

有一次,一个男孩相亲时全程瘫坐在沙发上,就连辛开和她娘进来时他都没站起来,而且也不说话,这本就让她们有些恼火。再加上男孩的妈妈无意说了一句他们是来摘草莓的,顺道来相个亲,这让辛开和她妈妈更加生气。媒人看出了她们母女的情绪波动,为了缓解尴尬,让大家吃草莓。辛开拗不过就拿了一个,回家后她娘骂她:“没出息的,你穷不起了吃他的破草莓!”事后才得知,这个男孩在外地上班,而且有一个即将复合的前女友,拗不过家里人才来相亲。

还有一次,辛开和一个相亲对象试着继续了解一下,但是这个年近不惑的大男孩觉着自己年长辛开几岁,总是“倚老卖老”地给辛开讲人生道理,有时候还就一些小事教育她。这种奇葩行为让辛开觉着她不是在谈恋爱,是在上政治课。但是在日常生活中,他却是个十足的妈宝,什么事都要向家里请示汇报。即便是最基本的礼仪问题,他也让辛开大开眼界,原来这个男孩第一次带辛开去他的新婚朋友家里做客时,带的礼物是一听可乐。

小县城里,不仅会遇到奇葩的人,也会遇到奇葩 的事。有时候一个男的会跟一个单位里这个女孩相亲以后接着跟另外一个相,像《非诚勿扰》那个电视节目一样,一个男人相一大圈女人。辛开的某个同事的老公曾经跟学校里的大部分适龄未婚女青年都相过亲。“相亲啊,不管性格合不合适,看着顺不顺眼,只要硬性条件还行,在外人眼里你们就必须能成,必须得成。可是和绝大多数人还没聊到三观呢,就已经非常难受了。”她无奈地说。 

“我不想将就”

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可能和辛开走进婚姻的对象,是两年前那位跟她谈了七个半月的军人。她对军人有一种偏爱,但也深知找军人不容易,因为聚少离多,往往见面的时候聊得挺好,一旦回部队了就慢慢淡了。这也是为什么她相亲对象中一半是军人,但结果都是无疾而终。在这段恋情中,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话说得少,就连分手都没有好好把话说透。

据她自己的猜想,分手的导火索是她不愿意婚后和他的父母住在一起,因为他不在家,住在一起实在是别扭。但是辛开没有直接告诉他,而是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担忧跟媒人说了,可能话传话到他耳朵里的时候,她就变成了一个不孝顺他父母的人。最后,他们没有把这个问题拿到明面上好好沟通,虽然彼此心里明白大概是因为这件事,但是谁也没低头,于是就自然而然分手了。

跟他谈的时候,辛开把对军人的幻想和所有美好的品质都加在他的身上了,但是现实并不是如此。“说他好吧,也还凑合。要说哪里不好,也说不出来。他是个大家看起来很合适的对象,周围所有人都在推着我们往前走,逼着你往婚姻里去,如果我自己硬着头皮走下去的话,估计也结婚了。但是感情真的还没到那一步。”

分手一段时间以后,我问她感到惋惜吗?辛开指了指自己的脸说“:你看,一斤也没瘦!”

这次见面的时候,回忆起她这段恋情,她说:“现在想想也是有点遗憾的,如果当初好好沟通,分手得干脆体面一点也好。”

辛开在公园里玩

说起这段恋情的时候,我们正在我家一起吃饺子。我妈妈跟辛开说:“上次给你介绍那个X,年前结婚了,是跟他之前相过的一个女的。他也是相了很多个之后,回过头来觉着这个女的还不错,两个人就结婚了。”辛开听后哭笑不得地大呼:“这太可怕了, 这太可怕了!”因为她实在接受不了反过头来找的,感觉这是被平衡、被比来比去、挑来挑去之后的结果。

和X的那次相亲是在我家进行的,那时候正值国庆假期,我也目睹了那次看起来云淡风轻实则暗潮云涌的现场。男方刚结婚就离婚了,没有小孩,但是家庭条件、工作和长相实在太吸引人了,我们试探着跟辛开说,她同意“破戒”和X见面。辛开和她娘先到的我家,为什么先到呢?她娘总结出了一些经验,就是先到那里,等对方来的时候可以有相对充足的时间打量一下对方的身材外形。除此之外,因为X 稍微特殊一些,她娘一到我家就开始自我心理建设,她觉着如果人真的很好的话,要是俩人成了,反正男方没孩子,就不要跟外人提他离婚的事。一会儿,男方和他妈妈来了。在相亲过程中我妈妈负责在谈话中让对方不那么生硬地交换微信,我和我侄子负责调节气氛。妈妈们以我侄子为中心,讨论着现在带孩子的问题,期间X的妈妈不时将眼睛落到辛开身上,辛开的娘也不时地瞄一眼对方。

辛开和这个男孩,一个相亲无数不卑不亢,一个经历过婚姻淡定自若。两个人加微信以后,男方妈妈提议一起把她送回家,之后男孩和辛开两个人开车出去玩一会儿。那天辛开很好看,穿着干练的黑皮衣和烟管裤,腿被修饰得很直很长,扎着随意潇洒的马尾,涂着蜜桃色的口红,看起来很洋气。她娘、我妈和我目送他们上电梯,有种送辛开出嫁的错觉,反而辛开从容不迫地跟那个男孩子走了。走之后,辛开的娘一边跟我妈一起做饭一边嘀咕,男孩为什么会离婚,他妈妈怎么看起来不是特别高兴,是不是不满意,如果两人成了别人问起来怎么说他的婚史等等。

遗憾的是,辛开和X聊了一阵以后也没有在一起。据辛开回忆,两个人在一起没什么话说,想起来说几句,谁也不勉强。而且,男方可能因为离过婚,一方面在行为上会比较随便一点,另一方面又觉着自己除了离婚哪儿都很好,所以两个人之间有一种觉着对方“你有什么了不起的”那种劲儿。辛开把感情看得很神圣、很纯洁,如果没什么感情,很难进行下一步,也受不了对方的傲慢。当她听我妈说X结婚了的时候,她看起来毫无波澜。

 “相了那么多次亲,慢慢发现相亲就是两个人在一起说行也行,不行也就拉倒了。谁也不愿意多为谁付出,所以感情也就很难培养出来。我不想要那种说行也行的婚姻,我不想将就。”

“慌”

辛开的娘是个有意思的农村女人,语速快,性格刚。她不想让村里任何人因为她家有两个女儿而看她们家的笑话,所以对辛开的学业和婚事格外上心。如今两个女儿都大学毕业,偏偏在辛开婚事上如此坎坷,辛开的娘就一直憋着一口气。前几年她会催婚,并且会威胁辛开,说她再不结婚自己就丢人丢死了,辛开也不用回家了。但是看着辛开不恐婚,并且非常配合地相亲,她反而有种气无处撒的无力感。

她娘近几年变化很大,在辛开29、30岁的时候不怎么着急,到辛开31、32岁的时候特别着急,沉迷于找人给辛开算命算姻缘。从今年开始她维护辛开,有时候村里人开玩笑说辛开嫁不出去了,她会刚硬地说:“嫁不出去怎么了,我养着!”辛开的妹妹高中时早恋,那时候辛开快大学毕业了也没谈恋爱,她娘怕妹妹跟辛开一样一直单身,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每年情人节、生日、过年什么的,妹妹都会收到男朋友送的花,辛开的娘一开始会笑话辛开,说你就从来没收到过花吧?现在,妹妹的男朋友新给她买了一部苹果手机,她娘会说快给你姐吧,你看你姐也没对象,多可怜!

 “我娘说我可怜是心疼我。但是别人说我可怜,我就接受不了。”辛开自己活得挺不错的,一到假期就到处旅游,周末就去采摘、看花,去比较近的网红景点打卡。工作也很努力,深受学生们喜欢,在抖音上很多学生们都会给她点赞、留言,学生们还建了一个“辛开老师粉丝后援会”的群,每天给她吹彩虹屁。辛开有些愤慨:“婚姻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但是你生活得再好,就因为没结婚,别人就会觉着你一文不值,是失败者,就用同情、怜悯的眼光看着你。我觉着挺可悲的,一个女人的幸福为什么要由婚姻决定?上学是干什么的?努力工作是为了什么?

辛开在给同学们上课

去年的一次相亲事件让辛开的心态有些崩溃。相亲对象的家庭和工作都不错,是个医生,这倒没让她在意。就是他太丑了,反而让她印象深刻。在相亲的时候,她如坐针毡,内心在想:这人已经不能用丑形容了,就是个地瓜蛋。她又提醒自己不能这么肤浅,但是聊了几天之后,不管她怎么努力也没发现对方有趣的灵魂。让她崩溃的是,当她把她的想法跟介绍人说了以后,介绍人直截了当地怼了她:“你还嫌弃人家丑,人家没嫌弃你年龄大就不错了!”

在对方眼里,辛开的大龄就是她的劣势,可以 “抵消”对方长相上的特殊。相亲就是如此,大家奔着“差不多”去的,所有的条件都被权衡过了。如果介绍人介绍一个让人很反感的,就会使自己产生深刻的怀疑:难道我在别人眼里就只能配这样的吗?从那以后,辛开觉着自己的年龄让她处于绝对的劣势,已经没有资格再挑了,也没有资格说别人,就等着别人主动去拒绝她。这是一种比愤慨可怕一万倍的心态,因为她开始因为年龄的危机,不再将婚姻视为生活的一部分,而是反过来用婚姻去反观自己的生活。她有时候觉着自己是个loser,恋爱不会谈,然后怀疑自己被别人认可的程度,心情烦躁的时候甚至觉着一切都没有意义。

八年相亲战,让她非常苦恼:“相了那么多,也没有什么合适的。而且现在给介绍的越来越少,因为光年龄这一项合适的也越来越少。所以我现在的状态是,有介绍的我就烦,没介绍的我就慌。”

于她而言,这种“慌”来自年龄。她意识到,随着年龄增大,底线不自觉地在降低,比如以前的择偶标准是男方的身高不能低于一米七五,现在觉着只要比她高点就行。在这个过程中,她也会产生自我怀疑:我是不是需要妥协?我是不是需要将就?如果不将就,下一个是不是更差?

去年,辛开和她的一个同事用一个周末的时间匆匆来北京雍和宫拜佛求姻缘。除了雍和宫, 她们近几年还去过很多地方,比如鸡鸣寺、普陀寺。总之只要有人说灵的地方,千山万水她们都要去拜。

等她们拜完,我们一起吃了顿火锅。我们像很多刚过三十岁的朋友见面一样,一边问对方有没有好好用眼霜,一边趴下头来让对方看自己长出的一两根黄黄白白的头发或者渐秃的头顶,然后在互看中笑出新人生阶段里深深浅浅的鱼尾纹。饭间她们聊起各自的拜佛经历,总会有深深的无力感,“特别无助的时候就会求助于这些虚的,因为这不像学习,不是你努力就可以的。”“不想将就,但是年龄不饶人,有种扛不住的感觉。”“年龄给人一种慌的感觉, 你知道吗就是一种慌。”她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自己的奇葩相亲经历,说起自己拜过的寺庙,说起自己的努力和无力……

在火锅的氤氲中,我看着两个被麻辣锅底和腾腾热气滋润得气色极好的女孩子被婚姻这件事情搞得垂头丧气,内心觉着大可不必,但又希望她们早日嫁出去,更希望世界对大龄女孩宽容一些,让她们能在吃火锅的时候,无忧无虑,开开心心。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零度往上(ID:farmercomcn),作者:巩淑云,编辑:大云、余瑶,美编:刘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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