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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想过红或者不红之类的问题,一直都是平平淡淡走自己的路,有余地的时候挑选一下,没有选择的时候,你给我什么我就努力去做。”在刘敏涛看来,一次舞台演出会获得如此大的瞩目和讨论,是“20多年积累打下的江山”,尽可以坦然。“人到中年,人生的底色还是应该保持孩子那样纯净,而且要保持到老,这就够了。我从来不会问‘我是谁’,爱谁谁,这不重要。”

刘敏涛 | 当下不杂

刘敏涛

“我的人生没有过规划,一直都很顺利。”刘敏涛对于“顺利”的界定很简单,“一直有戏演、有收入,生活衣食无忧”,用她自己的另一句话来说,“都是糊里糊涂过日子。”见面时她的头发比印象中长了些,疫情居家隔离期间没地儿剪,她就顺势留着,“我一切都特别顺理成章、顺其自然,老天赏口饭吃,来什么都接着。”

极偶尔她也会忆起往事,那些被岁月稀释了意义的转折:上海芭蕾舞团曾去烟台的少年宫选苗子,她和几个小伙伴都达标了,“电影之外,舞蹈是我的另一个梦,我一直希望能在舞台上用形体去表达自我。”那时她小,父母怕芭蕾太苦,终究没让她走上那条路。

还有一次短暂的恋爱。“在我记忆中,那是我一生中真正的一次恋爱。如果那时我没有选择放弃……”她也曾想过,如果重来,是否会做不同的选择?如果去了上海,如果踏上另一条岔路,她还能不能成为现在的自己?“我的世界和人生就完全不同了。”

有意或者无意,到后来都只能归为“冥冥之中”,刘敏涛不愿恋着既往,也不念已经过去的种种细枝末节,“我不总结人生。总结完了,如果对你没有什么意义,又何必呢?就按自己的节奏去走呗,只要你心里的初衷不变,怎么走都对。”

我说,这就是“当下不杂”。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词好,我要记住。对,当下不杂。”

刘敏涛 | 当下不杂

刘敏涛

被动的人

不久前有好些词语涌向刘敏涛,都新鲜且陌生:B站?敏敏子?直拍?表情管理?姐圈顶流?

“反正都是神奇的词”。

她一直觉得唱歌是自己的最弱项,江苏卫视“55”盛典发来邀请,她起先没答应,周围人赶鸭子上架一样劝,“假期待家那么长时间,就当玩儿”。她一想,还有十天的准备时间,行吧。虽然之前她没听过那首《红色高跟鞋》,一时没明白歌词要表达什么,又觉得旋律难,但还是按人家给的demo和歌词,天天戴耳机照着练,疫情期间也出不去,就在小区里上下遛弯儿,走路出一身汗,权当锻炼身体。

上台时她没戴隐形眼镜,反正不用看提词器,“(歌词)我背得可好了。”她觉得自己就是“认真地完成了一个舞台表演”,直到临睡前收到同事发来的截图,“点开看,咦,上热搜了?我以前听说关注度很高的才能上热搜,没想到自己也上去了。”

她挺开心,那晚都没怎么睡着觉,“觉得这个世界好神奇”。她更没料到,几天后去刘涛的直播节目时自己会再上一拨热搜。之前她对“直播”毫无概念,还问同事为何要在晚上9点后才开始,“10点不该都睡觉了吗?”当天化妆时她才知道一会儿还要加一个表演,“女团舞”,又一个超越她认知范围的词语,赶忙现找了两段视频突击。

“我解读了一下,一两分钟就想好了(主意)。大家都说觉得有意思,那行,一会儿上去就这个,没别的招了。”她用几个动作概括女团舞的精髓,就是“小女孩要出发,我打扮成什么样你们都别管,自信”,表演的时候她其实还把两段舞给说串了,灵光乍现的东西,就是即兴,就是好玩,“那时候想不了太多,要不就上不了台。”

第一次演出之后的72小时里,微博上“刘敏涛”的话题阅读过40亿,讨论提及过100万,搜索热度过7000万,单条直拍播放量破4000万,视频播放过15亿。数据太过炫目,连电视台都致电她的团队,想确认是否“买了热搜”,团队这才大吃一惊。刘敏涛不在乎这些,它们都漂浮在她真实的感知之外,倒是纷至沓来的评价和表情包让她觉得可爱,它们从一个侧面印证了她“真情实感的表达”。

突如其来的关注度也没有让她惶恐,“就是有点儿疑惑,为什么受到关注的是表情而不是歌,我要总结怎么能把歌唱得更好。”这次尝试,她觉得又被职业推着往前走了一步,“有人夸我好奇心特别强,还真不是。我一直是个被动的人,角色也好舞台也好,需要被推着往前走,但机会给到了,我就会变得非常主动:你们都可以起开了。”

她从来没有主动争取过角色,有时看电影她也会心动,“这个角色真好,如果是我演就好了”,但也就一闪而过的念头。“除了演戏在剧组,我就是在家里,也不去应酬,朋友圈不广,也不认识所谓的大导演大制片人……我属于那种,演完戏就走,之后就老死不相往来。”

她接受《演员的诞生》的邀请曾让好些人惊讶,毕竟,作为一个成熟且有相当多代表作的演员,似乎没有上台竞技的必要,评委中还有她的师弟师妹。上节目前她也犹豫过,“但其他的(东西)把这个犹豫给消磨掉了。这个节目强调的是专业性而不是娱乐性,这一点就战胜了我的心理。而且我可以在这个舞台上呈现不同的扮相、角色和戏路,可以让更多资深的嘉宾、专业人士在这个舞台上看到我,通过这个渠道获得更好的角色。”

许多留给中年女性演员的角色都偏向家长里短的故事,但她更渴望塑造一些有深刻心理的人物,她们不只是缠绕在生计和温饱的需求里,而是更多折射出当下社会人群的心理和精神层面。她特别喜欢《带着爸爸去留学》里的刘若瑜,“她身上有那种打不倒的劲儿,还有就是编剧老师写的台词,特别给力,那个劲儿是刘若瑜这样的女性才会说出的话。”

她选择角色的唯一标准就是“喜欢”,怕一旦重复就会失去兴趣和新鲜感,没有创造的欲望,“我没有想过红或者不红之类的问题,一直都是平平淡淡走自己的路,有余地的时候挑选一下,没有选择的时候,你给我什么我就努力去做。”

她觉得这正是命运的公平,任谁都无法独占所有的好处和幸运。“从小爸爸就告诉我,有的放矢,无欲则刚。你专注于一件事,其他方面就忽略掉了,很正常。”

刘敏涛 | 当下不杂

刘敏涛

尽力的人

刘敏涛从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毕业十多年后,当年的好友才说,涛你知道吗,你进学校的时候,我们都觉得你是高高在上的,不就是入学时专业第一吗?不就是老师喜欢你吗?有什么啊?现在说开,当然是玩笑话,早已释怀,但她心里还是有一些感慨,“才明白我给别人的印象是这样的。”

“我没有刻意要去争什么。只是就个性来说,我特别严于律己,做事很认真、要强,不希望留遗憾。”中戏的生活非常简单,每天早上6点到6点半之间出早功,早到的人才能“霸占”排练场,不然只能在操场找个角落。校园里“刻苦”是大氛围,她自觉形体最好,声乐最弱,“那会儿不太会真假声,怎么都找不到‘点通’的路子,非常、非常不知所措。”

王景春在中戏就读时也曾遇到过类似的问题,但观摩了国外的话剧后,他确信了一点,声音不该有固定规则,可以也应该根据自己的嗓音条件另辟蹊径。当时的刘敏涛根本没想那么多,“非常单纯,老师说怎么做,我就毫不怀疑、义无反顾。”

毕业后不再有程式化的标准约束她,她在拍摄现场很少看回放,“我就是孤注一掷。我不知道结果是好是坏,但肯定是奔着用百分百努力去拼的方向走。”

她塑造角色的方式主要靠想象。“对我来说这点很神奇,大多数角色我肯定没体验过也没见过,但我不会去影视作品里找别人的角色模仿,也不会刻意去观察人群。”大学时代的观察练习早已让她养成了习惯,那些有意无意间留下的印象,那些惊鸿一瞥里记下的特色,都会在潜移默化中让她找到角色的线索,“某种行为特点或是某个细节会让我一下觉得抓住了这个人物,我就开始扩散和丰富。”

只是,角色有时会突然“点”她一下,突然又对她不理不睬,她也不知道彼此什么时候能碰撞在一起,“我往往要反复寻找,要是一两天里的戏有那么几段不那么好或者不舒服,我肯定晚上睡不着。”

2000年刘奕君和刘敏涛第一次搭档,在《新编聊斋》的第一部《人鬼情缘》中扮演宁采臣和聂小倩。刘奕君对她的印象是“特别认真”,“那时她一个人分演两个角色,性格反差特别大,我还挺吃惊的,一个刚毕业的孩子,驾驭角色的能力那么强。”准备的时候,两人几乎所有的话题都集中在戏和角色上,更多时候是沉默,“但只要一开机,你就知道她已经准备得非常充分了。”

那时他就看到了刘敏涛在表演上的自信,“她的能力非常强。包括到今天,不管她在舞台上还是在综艺节目里,她都非常自信,那是骨子里带的。甭管是否有珠玉在前,她都是这么个人:接了一件事情,我就完成自己的(部分),达到自己力所能及的最好。”

2014年,他们同时出演电视剧《父母爱情》,对于刘敏涛表演上的精进,刘奕君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有天分、有能力的演员,演技在年轻的时候就能显现出来。到了不同的年龄段,阅历和理解力增强,她塑造的角色更饱满、更有光彩,我觉得理所当然应该到这样的程度。”

后来上综艺节目《王牌对王牌》和《声临其境》,对他们来说这些都是新鲜事物,要直面观众,把生活中的自己也拿出一部分来。刘奕君觉得刘敏涛适应得很好,“就说《红色高跟鞋》那个表演,短短几十秒里她让舞台充满了戏剧感,她不是靠演唱技巧来取胜的,而是唱出了故事,这是演员对角色、对作品的理解。”

在刘敏涛看来,一次舞台演出会获得如此大的瞩目和讨论,是“20多年积累打下的江山”,尽可以坦然。“这的确是老天爷的眷顾,但就算命运给了恩赐,你不踏踏实实地努力、没有那些积累,网友会有那么正向的评价吗?不可能啊,肯定会觉得你在卖弄什么。”而且它只属于那一晚,已经成为了彻底的过去时,“或许可以再创造下一个4000万、创造下一个‘静妃’、‘大姐’,但往事就不要再提了。”

刘敏涛 | 当下不杂

刘敏涛

感性的人

上学时对刘敏涛曾心存芥蒂的同学们并不知道,所谓的高傲不过是她内向的表相,“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有点儿交流障碍。跟陌生人接触的时候我很紧张,不知道该怎么交流。”

拍电视剧《母亲》的时候,岳红演她的母亲,她每天都为进化妆间这件事踌躇不已,“我怕碰到她,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会很心慌。”那甚至渐渐成了一种莫大的压力,“我就看着表,早上起来和她一场戏,又得在一块儿化妆,说啥啊?”

在很多年里她都被类似的紧张纠缠,近似一种恐惧。她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情形慢慢有了好转,“应该是表演让我开怀了许多,也让我愿意更多去表达自己。就是给自己一些警醒,你不能老不说话啊,你是演员,不和对手、导演交流,你这戏怎么演呢?”

小时候刘敏涛特别在意别人眼中的自己,也曾为此纠结不已,“觉得我经常被人误会、不被别人理解。”她从不觉得累也从不觉得委屈,是那种付出型人格,喜欢为周围人操心,谁都要照顾到,一起吃饭,不给别人夹上一筷子菜就难受。

她曾以为有了婚姻有了家,就应该特别有安全感,可当她把所有重心都放在家庭上,几乎完全把“自我”放在一边的时候,又感到痛苦,“觉得每天都没着没落的,越往后面过,越不知道每天在干什么。”她曾想,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可意识到这个梦在悄然发生变化的时候,便抑制不住怀疑。“身在其中的时候,你怎么可能清醒地去总结呢?要不然你就不会这样去做了。”

在家七年,她的片约也没断过,怀孕时她有三部电视剧同时上档,都是女主角。结婚前她压根没考虑过这个决定可能对事业带来的影响,“我是个感性的人,不会想结果,而是先去做,过程中无比专注、没有杂念,做完了什么结果?我不管。”可事到临头她才意识到,情感是唯一可能击垮她的利器。

离婚后她多少有些迷惘,她允许自己释放负面、消极的情绪,但不允许陷在其中。“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站起来重新梳理,做你当下该做的。”她觉得人生的大忌是虚度光阴。“不那么顺的时候就会憋在屋里自己想,明天太阳会很好,一定会照进来。”

小时候也曾有过些瞬间,她羡慕身边的一些朋友可以活得自我而潇洒,到现在都过了四十,她却发现那些朋友在收起曾经的锋芒,逐渐收敛和回归。“他们觉得那种肆意带来的伤害大过释放的快乐。反倒是我这样曾经保守的乖乖女在反着来,我的人生、我的个性不是在收缩,而是蒸蒸日上,慢慢开花。”

一次公开演讲的时候,刘敏涛的标题是“中年叛逆”,但她觉得这个词已经不能准确、全面地概括当下的自己。“‘叛逆’这个词好像意味着一个曾经的大家闺秀走上了‘不归路’。但那种‘不归’可能是光明大道,也可能布满荆棘,只是一种原来没有被自己看到的生活。”

她并不想把眼下这一刻与过去比较。“我这样一个个体在世界上生活着,当下过得开心就行了,不需要问那么多意义。人到中年,人生的底色还是应该保持孩子那样纯净,而且要保持到老,这就够了。我从来不会问‘我是谁’,爱谁谁,这不重要。”

摄影:高远 / 采访、撰文:李冰清 / 造型:孙静 / 化妆、发型:梅少波(Nan Beauty) / 摄影助理:姜连胜、文槿 / 服装助理:高书军 / 化妆助理:ZBB / 场地鸣谢:九扇kyusen / 编辑: 谢如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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